80后苗繡傳承人：“想舍棄但更想堅守”

　　 伍前金的苗繡作品

　　 ▲伍前金在繡苗繡。

　　 伍前金跟媽媽交流苗繡?

　　 國家旅游地理 湖南邵陽4月22日訊（伍慶松） 五彩衣 ，多美麗。唐代大詩人杜甫曾贊 嘆“五溪衣裳共云天” ，后漢書》也記下了苗族“好五色衣裳”的習俗。但細看這五彩花衣的一針一線 ，才能穿透時光塵埃 ，看見這個民族的苦難與歡樂。
 

　　 城步兩江大峽谷內(nèi) ，城步唯一苗繡傳承人 ，五團鎮(zhèn)臘里村年輕的80后苗族姑娘伍前金在續(xù)寫歷史。
 

　　 穿在身上的歷史圖騰
 

　　 談到刺繡 ，人們常常最先想到的 是“四大名繡”— — —蘇繡 、湘繡 、蜀繡 、粵繡 ，但在城步臘里村的村民伍前金眼里 ，苗繡的地位更勝一籌。由于宣傳太少 ，苗繡的知名度不高。但不論從種類上還是精美程度上 ，苗繡都不亞于四大名繡。”伍前金說。
 

　　 苗繡的內(nèi)容和繡法都有著嚴格的規(guī)定。繡什么 、怎么繡 、何時繡 、繡在哪兒 ，苗族老祖早已經(jīng)約定好 、規(guī)定好 ，自有他們的體系和講究。”伍前金介紹 ，在傳統(tǒng)的苗族人中 ，憑著繡衣去認祖認宗 ，憑著繡衣去決定能否去相親 ，憑著繡衣去了解衣服主人的身家 ，憑著繡衣去決定要不要把這個繡花的姑娘娶回家 ，憑著繡衣可以知道主人在族人中的地位 ，憑著繡衣可知道主人家住哪里等等。
 

　　 苗繡的工藝種類超過20種 ，挑繡 、縐繡 、疊繡等都是其他刺繡中沒有的技藝。據(jù)史料記載 ，有一種名 為“雙針鎖”的繡法 ，起源于漢代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看到 ，卻在苗繡中保存下來；破線繡”則是把一根絲線破為數(shù)根 ，用比發(fā)絲還細的絲線刺繡 ，一張繡片常常要花去幾個月的時間。
 

　　 杜甫曾寫“五溪衣服共云山”說明當時五溪衣服的刺繡色彩鮮艷 ，其中五溪之中辰溪就是城步的巫水。

 

　　 苗族沒有文字 ，只有語言 ，但他們將信仰圖騰和歷史傳說都融在了繁復(fù)的圖案中間。自古以來 ，苗繡作為苗族文化傳承的載體 ，兼有文字和圖像的功能。由于苗族人至今沒有形成可通讀的文字 ，苗家人文化歷史的傳承 ，主要依靠口口相傳的口頭文學以及他們的衣裝和衣裝上的刺繡。
 

　　 幾乎每一件苗服上都有刺繡 ，一定程度上而言 ，苗繡被賦予了更為濃厚的民族氣息。相比久負盛名的四大名繡 ，苗繡則承載著更深厚的文化內(nèi)涵— — — 它不寫實 ，和現(xiàn)實物態(tài)毫無關(guān)系。
 

　　 “苗繡更側(cè)重展現(xiàn)天 、地 、祖宗 、人類 、生靈 、圖騰等，通過它 ，我們可以認知苗家人的生命觀 、宇宙觀。”談到苗繡 ，伍前金話語間充滿了感情。
 

　　 被遺忘的歷史符號
 

　　 作為城步唯一一 名“80后”苗繡繼承人 ，伍前金正在陷入孤軍奮戰(zhàn)的被動境地。
 

　　 從城步縣城出發(fā)往西走 ，在峽谷盡頭 ，海拔近1200米的臘里村 ，就是伍前金的家。
 

　　 獨具風情的地理位置并不能為苗繡的保存設(shè)防 ，在伍前金眼中 ，盡管臘里村遠離都市 ，但族人已被漢化。她說：現(xiàn)在居民從來不穿苗服了 ，也不再講苗語。”
 

　　 曾幾何時 ，苗繡的重要性在苗族人的觀念中等同于生命 ，而如今 ，它的意義卻已悄然改變。
 

　　 “一方面 ，很多村民并未意識到保護苗繡的重要性，大量苗繡被扔掉或者賣掉；另一方面 ，在文革時期 ，苗繡作為歷史文物 ，也遭受了一定的焚毀和流失。”臘里村的村民楊兆龍如是介紹 ，村子現(xiàn)居千余人 ，會繡苗繡的老人年事已高 ，由于身體健康日益惡化 ，目前已不再刺繡。而年輕一代為了獲得更好的生存空間 ，大多外出務(wù)工 ，苗繡技藝缺乏傳承人 ，不得不面對“想舍棄但更想堅守”這樣一個尷尬的境地。
 

　　 苗繡的失傳源自上世紀八十年代 ，據(jù)城步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中心負責人艾軍介紹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 ，久居鄉(xiāng)村的苗族青年男女開始外出務(wù)工淘金 ，經(jīng)常繡花的苗家女孩也開始把重心轉(zhuǎn)向書本和功課。
 

　　 另外 ，隨著民族間的不斷融合 ，人們的審美觀念和趣味也在發(fā)生變化 ，如今苗族青年人中穿著本民族服裝的人也越來越少 ，苗繡藝人的數(shù)量也就日漸減少。
 

　　 在全國五個苗族自治縣中 ，城步苗繡損失最為嚴重。“當苗繡不再是一種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體現(xiàn) ，而是遭受了更多物質(zhì)和利益觀念的侵蝕 ，苗繡也就失去了延續(xù)下去的最根本動力。”艾軍說。
 

　　 用五彩絲線把歷史繡在身上
 

　　 沒有穩(wěn)定工作 ，沒有固定收入來源 ，苗族姑娘伍前金試圖用羸弱的雙肩擔負起傳承和發(fā)揚苗繡文化的重任。
 

　　 伍前金從小就被這些五彩線迷住了。奶奶告訴她 ，黃線是黃河 ，藍線是長江 ，云紋 、水紋 、菱形紋和似花似樹又似人乘船的花簇是祖先故土的平原 、湖泊和土地。她六歲就能獨自刺繡 ，十歲能繡各種圖案。她說：小時候看到奶奶 、媽媽繡 ，就老想搶她們的針線(自己繡)。”
 

　　 “伍前金的苗繡作品十分精美 ，色彩艷麗 ，造型古樸，形象生動 ，具有濃郁的民族氣息。”這是城步苗繡收藏者對她的一致評價。
 

　　 然而 ，對于賣過畫 ，做過收銀員的伍前金來說 ，在巨大的生活壓力面前 ，傳承苗繡技藝顯得力所不能及。
 

　　 為了將苗繡文化和技藝進一步推廣 ，幾年前 ，在去長沙參加湖南省第四屆美術(shù)工藝大賽的途中 ，為籌集路費，伍前金忍痛割愛 ，賣掉一幅繡了一個多月的精品苗 繡“太陽花”。對于苗繡 ，這是一種滲透到骨子里的熱愛 ，但由于能力有限 ，在多數(shù)場合下不得不面對兩難的抉擇。”回憶起一路而來的艱辛與不易 ，伍前金的眼神中滿是擔憂。
 

　　 由于城步苗族居民村莊分散 ，加上缺乏相應(yīng)的人力和財力 ，很難獲取比較齊全的調(diào)查統(tǒng)計資料。艾軍介紹 ，得知80后苗繡傳承人的消息后 ，縣文化館經(jīng)過多方打聽 ，最后與伍前金取得聯(lián)系 ，并著手對苗繡文化進行針對性的保護和開發(fā)。之后 ，城步苗繡被該縣列為非遺保護名錄。
 

　　 在城步苗繡瀕臨失傳的情況下 ，伍前金是目前唯一能繡的80后苗族姑娘。刺繡是苗族姑娘的愛好 ，更是記載苗族歷史的最好見證。
 

　　 城步苗族多是以青 、藍色作刺繡底色的青苗。伍前金力求創(chuàng)新 ，讓苗繡從帽子上 、衣服上 、裙擺上走到現(xiàn)代人的辦公室 、書桌上。
 

　　 為此 ，她展示了兩幅作品 ，一幅紅綢底 ，一幅白布底。圖案都來自于當?shù)匾粋€叫楊家祠堂的苗族地主老宅。紅綢底的那幅 ，中間左鳳右龍 ，盤旋成一個“福”字 ，四角是對稱的四只蝙蝠 ，寓意“五福臨門”。五顏六色 ，看了之后心情頓時明亮起來。
 

　　●新聞鏈接：

　　 苗繡
 

　　 苗繡是指苗族民間傳承的刺繡技藝，主要流傳在貴州省黔東南苗族聚集區(qū)。苗繡工藝有其獨特性，如雙針鎖繡、縐繡、辮繡、破紗繡、絲絮貼繡、錫繡等。刺繡的圖案在形制和造型方面，大量運用各種變形和夸張手法，表現(xiàn)苗族創(chuàng)世神話和傳說，從而形成苗繡獨有的藝術(shù)風格和刺繡特色。/邵陽晚報